Post By:2015/11/13 9:05:26
秋末冬初,寒暖无常。
上完课,骑上我的“三轮宝马”与妻上街——她要到超市买些日用品,我则借机散散心。
夕阳渐渐西坠。南大街上一如既往地熙熙攘攘。过红绿灯,转弯,错车,间或与一两个相熟的人打招呼。妻进了超市,我便坐在车上等候。看各色人等出出进进,手拎大包小包,笑意写在脸上,我便觉得仿佛触摸到了生活的实感。
大厦门前不见了那个唱歌的男子。但身临此地,他的歌声恍若犹在耳边回荡:依旧动人,依旧充满激情。便忽然想起夏日里我带朗诵班的学生参加一个为白血病患儿募捐的慈善活动时,这位残疾歌手也曾上台放歌并捐款。依稀记得他说,他患的是肌肉强直疾病,然而他不愿受制于疾病,于是坦然在大街上放歌。虽然做歌手一块两块得来的钱实属不易,但他愿意捐给患儿——他说他知道那只是杯水车薪,可是多一分钱就多一份光亮,他觉得那钱是放大了价值的。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在耳畔萦绕。我循声望去,不远处,那位长年辗转在县城各街区边拾荒边卖横笛的男子又在很投入地演奏。他的身边照例围了五六个听众,他们大抵是与卖笛人熟络的,听一段笛子独奏,便开心地跟他闲聊一阵,笑声会时时迸发出来。
我不知道那卖笛人何种身世,只知道他在县城卖笛子颇有些年头了。他惯常穿一身草绿色衣装,脏兮兮,油渍麻花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脏黑。但他脸上的笑很善意,对什么人都很友善,我偶尔从他身边经过,他也会见了熟人似地微笑着点头,我也含笑点头,但彼此并不说话。他的笛子曲也吹得清亮,虽然技法不见其多高,却仿佛浸润了生活的韵味,没有尘滓,没有欲望,本色天然,像一束阳光穿透了空气,又如一溪清流穿行于草丛。我感慨于他的满足的笑,感慨于他的从容演奏出的悠扬笛声。
妻拎着买好的东西从超市出来了。我收回思绪,启动了“三轮宝马”。
左转弯。前面是金辉路口的交警岗亭。窗口有四行服务提示:“急救箱、工具箱、针线包、打气筒”。忽想起我车的前带气瘪了几天了,一直没机会打气,便把车开到了岗亭前。妻得知我的意思,下了车对窗口里说:“请借我用一下打气筒。”便有一位脸上生连鬕胡的帅气交警拎了打气筒出来。他头戴白色的大沿帽,身穿黑色的警服,上身套一件荧光绿背心,脚上是一双白色网眼鞋子——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妻要接过打气筒,那年轻交警说:“我来吧!”便熟练地对接了气门,弯腰打起气来。我赶忙掏出手机,让妻拍张照片。那交警低着头,一边打气一边连连说不要照不要照。妻拍了两张,他却始终不抬头,只拍成了侧面照。打完了气,他兀自拎着打气筒转身进了岗亭——逃也似的。我们只好冲着窗口道声谢谢,挥挥手再见。待我将车子驶离岗亭,前行了几米,回头看时,却见又一位骑电动三轮车的老人将车停在了岗亭前,刚才给我们帮忙打气的那位年轻的交警再一次拎出了那个绿色的打气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自觉心底那块最柔软的部位正在渐渐变硬,情感的神经似乎已经石化,很难激起一种感动。
仔细想来,这或许跟所谓的“大气候”有关吧!因为媒体上太多关于交警罚款、城管打人的负面报道,让人很容易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太灰色调了。事实上,我们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放大了社会上某些本来微小的疵点——而无视那些大面积的阳光。就如买水果的顾客往往拿着一个有斑点的苹果,两眼只盯在那个斑点上大事挑剔,却甚至无视其它苹果的光鲜亮丽。这不是胡乱的类比。就在我把交警帮我打气的照片发到微信上之后,短短几分钟里就有百余人点赞、评论。在一片如潮的赞美中,居然有一个刺耳的杂音:“没准儿是你家亲戚吧?”我只有苦笑,却不屑于回复。而另一位朋友则对此人的质询严正驳斥:“也许某种遭遇让你的心理蒙着阴影,使你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持怀疑态度吧!”是啊,心理扭曲的人肯定总是盯住瑕疵目不他视,这样眼里自然看不到美好。须知,阴暗的角落本能地拒绝阳光的照耀。
诚然,我心里原本也曾因为种种不尽人意而感到晦暗的。然而今天,我的内心被深深地感动了。回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其实亮点还真是不少。
有一次,我去邮局取一笔稿费,在邮局门口,刚掏出汇款单,却一时没拿住被风吹跑了。就在此时,邮局里走出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帮我把汇款单追了回来。我道谢,她却只是嫣然一笑。那一笑,恰似春风中初绽的一朵小花!
曾经在澡堂里得到过一位老者的关爱。那是一个冬天。当时,我洗好回到穿衣间,正在开衣橱时,忽觉背上多了一片东西。扭头回望,是一块浴巾披在了我身上,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正慈祥地对我笑:“披上点,省得感冒!”那一刻,我心里倏然涌起一股暖流!
……
回家路上,正赶上一实小的学生放学了。身边驰过一辆三轮车。车上坐着的小女孩正甜甜地唱着:“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那灿烂的小脸是那么幸福,那么阳光!我敢说,她之所以拥有幸福,正缘于她心中存有一个种太阳的愿望!
是啊,那为患儿捐款的残疾歌手,那吹奏悠扬笛声的卖笛人,那为我追回汇款单的姑娘和为我披上浴巾的老者,还有,那位为我、为所有过往行人义务打气的年轻的交警——他们,不都是在种着一颗颗太阳吗?
因为种了太阳,他们都生活得热气腾腾!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肯种一颗太阳,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生活,不就到处充满阳光了吗?
试问,你种了太阳么?